【作家特寫】劈出眾宇宙 小說家明善的腦洞大開之路
立即閱讀:《迷霧森林》 本職是科技業主管的明善,說起話來有條不紊,彷彿在腦中沙盤推演許久。說話,不過是他讀取思緒的過程。寫作亦如是。半路出家寫小說不過兩年的他,已完成五部長篇若干短篇,以及正在連載的《穿越異世界不是你想像中這麼簡單好嗎》。追索他的創作之路,我們可以看到一位主知且多變的小說家正慢慢浮現。 複系統的人生與寫作初見明善前閱讀一大落資料,心底湧起滿腹疑問。到底要怎麼同時一手寫一大套武俠,一手寫輕小說?本業是矽谷在台科技業的主管的他,又是如何走上寫作的「不歸路」? 翻讀稿件時,我以為他會是很跳的不世之人,不然怎會將「氣三部曲」從武俠寫到了科幻;看到他身為科技主管的資歷,腦中又浮現正經八百的西裝大叔模樣。直到明善真的走到眼前,腦子裡假想過的畫面統統被他一手揮掉。 和諧的衝突,是我能想到的最好解釋。 明善的第一印象予人老成之感,很難想像他嗜讀輕小說,愛聽日本動畫主題曲,甚至用手機「打出」一部長篇小說。 看似矛盾對立又自然並存的現象,便是明善最特殊的地方。他雖然號稱「生性不安分」,卻也每天起床上班前會在書桌規律寫字,一天就能產出數千甚至數萬字。更「科技」一點的形容,或許是「複系統」。他有兩台筆電,一台用來工作,另一台用來寫作。一如他同時創造龐大的武俠世界與腦洞大開的輕小說。世界彷彿被明善切得很乾淨。 或許「半路出家」亦是這麼回事。從建築系跳到資訊業,最後兩腳跨向從小熱愛的寫作;跨域從未止息,你無法確定他下個方向會往哪走去。明善的寫作肇因,源自2016年始感受到科技開發的刺激感衰退,「那時我在捷運文湖線上,開始用手機寫起第一部當代武俠長篇小說」,那便是《氣》的誕生──用一只手機敲出一部長篇,聽來像修行像折磨,明善卻甘之如飴。 如何在庸碌生活中找到一個縫隙跳進去,並且在其中優游享受,明善是箇中好手。時時刻刻鍛鍊底氣的跨域者踏回寫作之路,像不知不覺中修煉出數十年內功的習武之人,一出手便震天價響。 「懂得氣的人,時時刻刻都在下意識運氣。」這句他在《氣》裡的宣言,大抵也是自況。 武俠啟蒙自被禁的金庸 談起武俠淵源,要從初二在租書店借來的沒有封面的武俠小說講起。要到很後來,明善才知道自己看的是金庸的《倚天屠龍記》──因為那時金庸在臺灣被禁,只能暗度陳倉。 然而,隨著戒嚴落幕,明善認為武俠似乎也逐漸沒落,「那時候什麼都不能寫,武俠算是那時候的桃花源或烏托邦。」解嚴後眾聲喧嘩,武俠不再是人們面對世界唯一的想像突破口。 因著特殊年代的滋養,中國古典的山水園林成了明善最初的寫作素材,「我高二開始練習寫武俠,設計故事場景,誤打誤撞才發現一件事:原來我看得懂空間平面圖!」他笑著說,或許如此才闖入了建築系。 隨時代變遷,武俠精神也得重新演繹。這也造就「氣三部曲」的不同面向:從《氣》對善惡的討論,到《死亡境界》藉死後去處探討人與靈的存在,最後再透過《人後》追問出空間與次元的意義。武俠在明善筆下有了歧異,跟以往正氣凜然的江湖豪傑截然不同,更多是現代時而中二還動不動吐槽的平凡人,他們觸及的世界卻因此更為寬廣,甚至可以直達生死宇宙。 明善心中的「武」與「俠」為何?他非得先繞好幾個圈子才告訴我答案;那顯然是抗拒「便宜行事」的態度,非要細細推敲才落筆。就像明善告訴我,在他眼底,「武」只是手段,「俠」也只做自己覺得「正確的事」──儘管那不一定走在正道上,甚或與常人的認知有衝突,卻是他們衡量世界的尺度。 或許明善也是這樣,他走在別人也走的路,可是卻非得岔出去,非得不斷嘗試。在寫作路上,明善願意繞更長的路,把自己的道理說給更多人聽,儘管所謂的道理可能是腦洞大開來的。他在紛擾的世界裡扮演自己的武俠。 不走正道的創作路 那麼,明善繞過什麼路? 他說喜歡挑戰沒試過的東西,「因為我就是不務正業啊!」話說如此,明善的表情可是超級淡定,「寫作對我而言才剛開始,我不會寫一樣的東西,直到我抓到自己的路。」這樣的宣示揭曉他風格多樣的原因,我腦中浮現他對樁練拳的身影,像葉問,逐漸打出自己的那一套詠春。 「我總是看著我腦中的『電影』寫東西。」明善這樣描述他的寫作過程。 比如輕小說他也嘗試過,洋洋灑灑寫下十三萬字的《穿越異世界這種中二情節不是真的好嗎》。然而他坦承:「只有標題是輕小說,內容並不輕,無論是故事劇情或情感深度,都讓人很難輕鬆起來。」從內觀式、探討天人之際的武俠到取名就很中二的輕小說,看似很跳,對他而言卻是尋常轉換。他說他上班無聊,下班回家就看二次元動漫,輕小說也抓來啃,例如《魔女的槍尖》是他最近讀過最好的輕小說。 另一套武俠他也走過。短篇集《宋筵傳》是明善「側描武俠」的方式,「這個寫作有沒有辦法達成目標,我還不知道。」他透過描繪市井小民,把武林縮為一個又一個小人物的生活,逐步勾勒所謂的武俠是怎麼呈現的。他在《宋筵傳》這樣描述小人物在俠義世界裡生存的方式:「錢小六看著滿地屍首,血漫遍野,蹲在廚下不敢動彈。心中猶豫著該去取金私藏呢,還是留金作為贓證,趕緊奔至縣衙首告才是。想了半晌,才待站起,兩腳痠麻,又朝著金錠跪了下去。」 明善很清楚這些路沒有白走,因為試過了才知道極限在哪,可以決定是否要繼續下去,或者轉彎或者迴返。「我總是看著我腦中的『電影』寫東西。」明善把五官裡的空間與視覺開到最強,不斷用文字進行輸入與輸出,這就是他的文本世界,也是他的寫作足跡。寫著寫著,也就成了一條路。 寫作展現腦內小宇宙 雖然號稱「生性不安分」,但他每天起床上班前會在書桌規律寫字,一天就能產出數千甚至數萬字。寫作之於他,是修練,也是具象化腦內的小宇宙。訪問過程中,他看起來總沉著冷靜。我坐在明善對面,聽他說起他的創作論,總想著他在這些對話過程中又思考了什麼。明善說,舉凡新聞報導或日常對話,都是他運用的寫作素材。一個龐雜的、奇想的說故事的人就這樣跳了出來。 例如他寫《迷霧森林》運用科技業背景,具象化「金鑰加密技術」,打造如《全面啟動》層層關卡的小說世界──一個封閉又滿布謎團的度假村;異色之作《慾望拼圖》用不同的人物視角拚湊慾望的凹凸有致,寫超乎常理的悖德家庭,丈夫覬覦妻子的前夫,妻子垂涎來家作客的女子,女子又愛上妻子的現任丈夫,他們正值青春期的兒子也來參一腳…… 腦內如斯運作的明善每天早上坐在書桌前敲打文字,一年就產出數十萬字。從事這麼文靜的活,明善卻一邊聽激昂、節奏很快的日本動漫歌。書寫,在他實踐之下,是把生活活成了一場場無聲的戰鬥。這是明善一個人打造的眾武林;男子運氣,大手一劈,闢開無數時空,朝未來筆直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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